暮寒千里

已爬墙

【喻叶】永夜 血族梗

永夜



凛冬将至。

一层常年不散的雾霭遮天蔽日,笼罩在整个城市上空,阳光穿不透那团阴翳,如一团黑布把城市整个包起,就连那座教堂的尖顶都包裹在内,阴郁,晦暗,死气沉沉。

聚集秽物地水沟边横七竖八倒着衣衫褴褛的流浪汉,一身污垢,肮脏的脚趾从鞋子的破洞里露出来。他们中有的紧闭双眼,蠕动着发白的嘴唇祷告,祈祷自己不会在某一个结着霜的早晨被发现横尸街头。

忽的,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,这辆马车装潢精美,马是名骏,车夫耀武扬威地抽着鞭子,一阵颠簸后,马发出一声长啸终于停下,吓走了本在路面上争食的几只老鼠。车夫摘下帽子,擦了擦汗,把背弯的更弯,为车里的人打开门。

门开了。

来人衣冠楚楚,头戴黑色礼帽,项别领针,面料手工缝制,门襟自腰围线起斜着裁向后下方,衣襟滚边装饰丝绒,两只手腕各着一玉石袖扣,手执顶端镶银檀木手杖。除去帽檐阴影下的面孔太过苍白外这一小小的缺憾外几近完美,总而言之,这是一位十分英俊,气质颇佳的绅士。

来人下了车,沿一条小道走去,那个车夫一溜烟跟在他身后,谄媚地弯着腰,那有着稀疏红发的脑袋都快挨到地上了。车夫低声说:

“喻先生——"生涩的发音在他舌尖转了个弯,"您这样的绅士是不适合这样的地方的,天啊,先生,相信我,这里的空气会让您大病一场的!"

"这样没有经过教会圣化的地方,连像样的玛利亚雕像都没有!一定到处都是污秽,渣滓,是滋生恶魔的温床……啊,当然,我不是说血族余孽……"

砰!

车夫被一个疯汉弄出来的声音吓了一跳,近乎一个趔趄,当他怀着满腔怒气转头的时候,那个疯汉突然站起来,高举双手,画着十字,甚至满眼含泪,那破锣般的嗓音嗡嗡响起:

"住口!不要再说了!玛利亚神像再多也毫无用处,上帝必将把我们抛弃!难道你以为血族已经随着他们的亲王在世间灰飞烟灭了吗?错了!他们还在暗处窥视着我们!真正的血族是那些躲在高大庙堂里,身着锦衣,喝着葡萄酒的人,他们才是真正的血族,吸着我们的血,啃着我们的肉!"

疯汉又哭又叫,那模样真令人害怕。马夫上前一脚把他踹倒,嫌恶地拍拍手,跑回那位先生身后,愤懑地嘟囔着:

"哎!哎!太可怕了!竟然有这样的异教徒存在,他会因对神不敬而下地狱的!"

"假若他心存善念,神会保佑他的。"绅士仍然温文尔雅,"我想,那位主教也会同意我的观点。"

"您是说那位姓张的主教么?先生们,你们都如此仁慈……"

一主一仆不知走了多久,绅士停下脚步,侧头对车夫说:"你先回去吧,让我一个人走走。"

"可是先生……"

叮泠!

两枚金币发出悦耳的声音落入车夫的掌中,车夫瞪大了眼睛,簌的把拳合上,紧紧地纂着手,向绅士连连鞠躬,

"是的!是的!您要去哪都可以!祝您有个愉快的下午!"



绅士独身行走,真是奇怪,明明从头发到衣角他都与此地显得格格不入,居然沿路少有人注意到他,他像雾似的掠过贫民窟,变得宽阔的街道与明净的街角无声地昭示所在的方位。

 

一个大约十三四岁的女孩,金发碧眼,戴着头巾,右手挎着花篮,已叫卖了一阵,看来生意并不好,花团仍然锦簇,她坐在一旁的石阶上。

他走过去,脱帽,弯腰递给卖花女一枚金币,然后从花篮中抽走一支盛开的红玫瑰,转身离开。

他走了几步,一个细弱如小猫的声音从身后传来。

"先生,请等等。"

是那个卖花女。

他转过身去,卖花女拿着花篮追上,浅金色的头发飘扬,就像春日草地上的蒲公英。

"先生,您给的太多了,我找不开。"

他开口,声音低沉,如大提琴般动人。

"不用,小姐。我并不需要,对我来说它值那么多。"

女孩的脸上显现出不安的神色,小手局促地揉着裙摆,蓦的,咬咬唇,将花篮递给了他。

"请不要嫌弃……这是我一点点心意,期望能给您带来欢乐。"

他笑了,接过花篮,彬彬有礼地点头致意:

"谢谢您,小姐。我的妻子一定会很高兴的。"

"您的妻子?"

"是的,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,现在我正要去见他。"

"您的妻子一定美貌非凡,"女孩由衷地说,"祝您有个愉快的午后!"


手里的东西没有减缓他的脚步,他在巷间穿梭,转过一个拐角,一只平日被人投喂的肥肥的灰猫向他跑去,想要讨食吃,可当它转过拐角,却发现空空荡荡,空无一人。

"喵。"

灰猫摇了摇尾巴,叫声在壁间回响。

他并未消失。

此时迷雾乍起,他独身一人,身处旷原,他从篮中拿出一支长梗上满是尖刺的玫瑰,用力一握,将手指刺破,血珠沁出,染深玫瑰,余下的顺着花枝流淌在地。

霎那一阵轰鸣,浓雾中一座古堡平白拔地而起,高大壮丽,庄严华妙。

他踏上那条用白色大理石铺成的路,进入这座古堡,走廊幽静深远,墙壁装饰有壁画,他每走一步,墙上的水晶壁灯随他脚步一盏盏亮起,建筑很大,他走过数条长廊,途径数不清的罗马柱,终于在步入一空旷大厅后停住了脚步。

大厅十分宽阔,伟丽又阴森,天花板上雕花精美,中有高台,整个大厅除了中央一具棺木外别无他物。

棺中躺着一个男人。

棺中的男人极其年轻,俊美。形容修长,发如乌木,鼻梁挺直,皮肤好似有象牙光泽,纤长的双手交叠在胸口,看上去和嘴唇一样柔软。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缺少生气,就如同一尊雕塑家用月光,霜雪,栀子花精雕细琢而成的艺术品。

他走上前去,将那朵浸染了他的血而显得分外娇艳的玫瑰放在棺中男人的唇上,刹那间奇迹发生,棺中男人皮肤竟变的鲜活,嘴唇更加鲜艳,双目紧闭,好像下一秒就会醒来。

他深深地伏下身,拿开玫瑰,在将自己的嘴唇印他的嘴唇前发出了一声细不可闻的叹息。

他说:

"好久不见。"



END

 


拒绝白嫖!白嫖者没有哔——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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