暮寒千里

已爬墙

ALL叶 梦里不知身是客

序章之间并无直接关系。指甲的梗出自一篇瑜亮文朱砂,这文很好看
所有地名全是胡说八道,莫当真,另外角作姓音同"绝"
那啥,有什么意见,可以提(^。^)



序 一•岂曰无衣


岂曰无衣?与子同袍。王于兴师,修我戈矛。与子同仇。
岂曰无衣?与子同泽。王于兴师,修我矛戟。与子偕作。
岂曰无衣?与子同裳。王于兴师,修我甲兵。与子偕行。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——《诗经·秦风·无衣》
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
初秋,明月,深山。

夜,极静,静的能听见露水滴落在草尖上的声音。而在这静夜中,两个男人却穿梭在夜色里。

弯蛾般的弦月高挂在树梢之上,群星嵌在软绒般的天幕之中。
月华满地,群星璀璨。
但他们脚下的路仍大多不是十分分明的,原因无他,只因这万顷林木连绵,高大茂密,莽莽苍苍,月光只能透过叶片的缝隙略洒在地上。

即便如此,两人仍一前一后走得飞快,前一个男人身形矫健,身着黑色劲装,如一只鸟在林间翻飞。他的动作是极轻的,极快的,下落时脚尖点在厚厚的落叶上,几乎不发出一点声音。

真是个怪人。角楚心想。

他是大约两个时辰前遇到这个男人的,彼时他与一同出行打猎的族人失散,全身只余了一把匕首,一张弓,几只箭。而祸不单行,他竟遇上了一匹狼。

就在那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旮旯,那男人不知从哪出现,一箭射死了那匹狼。 尔后,这个似凭空冒出来的男人对他说:"带我去晞辰谷吧,我不认识路。"

这是个怪人。

这个男人手指修长,肌肤紧致细腻,骨节匀称,一双手美艳似好女,而他却有一手出神入化的箭术,犹胜飞将军李广;他一身黑色劲装一看绝非凡品,却穿着这精制到衣角的衣裳行走于荒岭僻壤之间;他说他不认识路,一路上却总走在角楚前面,只在一些岔路回头问话,顶顶奇怪的是 ……

他究竟是何来历?

此地堪称天险,不仅有漓江泱泱奔流,将中原一分为二,更是林深漭漭,藏着不知多少凶物异兽,甚至自己的族中未成年都被勒令不准深入,外人更鲜少来此。且地势险峻即被兵家重视,不到百里便有嘉世重军驻扎,前日嘉世大败霸图,还未修整完毕及被派往此地,而今天狼族就在不远处虎视眈眈 ……

角楚心中一紧,想都没想就上前问道:"你究竟是谁?要是是霸图什么的来的细作,我可不能听你的!"

男人突然停驻,漆黑的影子在地上拖出一条长长的墨色,他还是没有说话,树叶沙沙作响,林间愈发萧瑟静寂,只闻虫鸣,鸟叫,风音。

角楚的手悄然摸上了腰间的匕首。

蓦地,男人弯下腰,掰了根草叼在嘴里,懒懒道:"呀,烟瘾犯了 ……"

角楚的手放下了,想想仍不甘愿,又劈头盖脸似的问道:"你是谁?怎么会在这?武功为什么这么好,为什么 ……"

男人略略转过头来,角楚看见那根草在他嘴里一晃一晃的,随着他嘴唇一张一合摇摇欲坠。

男人说:"我是叶秋。"

角楚:"哈哈!"

男人:" ……"

角楚笑得肚子都痛了,弯着腰喘的上气不接下气,朝男人嚷道:"哈哈哈!我说,你扯谎也不挑个好一点的名字,叶秋将军谁不知道?亏你还习得一手好武艺,斗神的名讳,就算那无知稚子,乡野村夫,何人不晓?他文武全才,一手枪法天下无敌 ……"

男人点头,"这话不假。"

"所以嘛,你要是在外这么说,保准不出一个时辰就被扔出来!哼,你肯定不是细作,哪有细作这么笨的 ……"

男人继续赶路。

角楚跟上,絮絮叨叨道:"你衣服这么漂亮,肯定不是一般人吧?你手一看就不是干过粗活的,恩,莫非,你是从家里偷跑出来,离家出走的?"

"不对不对!你看起来有二十多了吧?偷跑什么?难道你是逃婚出来的?也说不通 ……"

男人道:"小朋友,告诉你个秘密。"

角楚:"恩?"

男人:"话太多的人,有一天会被树压住的。"

接下来一路角楚都在和男人搭话,埋头赶路,男人似有倦容,懒洋洋应几句,不知过了多久,角楚突然叫道:

"错了!晞辰谷不往这!咱们往回走吧!"

男人终于顿了顿,转过身,看着面前的男人,不,应该是男孩或者少年,他只有十五六岁,身量还未长成,点漆般的瞳仁如小鹿一样机敏而狡黠。

男人说:

 "我知道的,其实,我要去的不是晞辰谷。刚刚我是骗你的,我要去的地方,是万魂崖。"

"啊,万魂崖!你干嘛不早说?!"角楚又惊又气。

"早告诉你 ……你就不会带路了呀。"

角楚清楚地看见,男人脸上,露出了狐狸一般狡黠的笑。








万魂崖。

西风千里嶙峋怪石

碧江万丈苍莽林深。

此地堪称一夫当关,万夫莫开,自古兵家必争,不知经历多少大大小小战役,葬过多少名将,埋过多少马革裹尸都不能够的枯骨。每当秋日夜晚,万魂崖响无边哭寂鬼音,声极恸然,凄厉悲痛如万鬼齐哭,而凛冽又如金戈剑影,山人恐惧,以为无数将士亡魂无法超生,于葬身之地徘徊哭丧,故此得名。

只是愚人之见罢了。叶秋漫不经心地想。

自他说了那三个字,小孩不知怕成了什么样,又要强装镇定,那模样看的他想笑,不过他本来就不打算让那小孩和他一起到终点,就把他安置在一处安全山洞里。

万魂之墓没有,一无名之人衣冠冢倒是有一个。

一将功成万骨枯也是真的。

叶秋登上山崖,顺着藤蔓爬下,山体下竟别有洞天,一处旷野,不生高大乔木,荆木遍地,葛藤蔹茎缠绕,无甚遮蔽,月光倾泻,亮如白昼。

千里人已归,君坟荒草寒。

他走到一处石壁前,随手按了几下,顷刻一阵响动,石门缓缓开启。

这荒无人烟的地方竟有一处密室!

叶秋点亮长明灯,如豆的灯火乱晃,灰尘席卷,他倚着墙站着,突然间开始咳嗽,咳出了一口痰。

黯淡的灯火照在地上:那竟是一口血。

他倒不以为意,咳完了就直愣愣向密室中走去,向其正中央一处小小石棺前行。

打开了。

棺中只是一把形态甚异的大伞。

叶秋拿出伞,转了转,走出密室,拿伞清了块空地,径直坐下。他随手扯了根藤玩了起来,还编起了花篮,很是无聊的样子。

"没想到才过了几年,我又来了这里啦。"

他突然空落落的说了这一句话,自然是无人应答,而说完这一句他又闭了嘴,再不出声。

一只渡鸦扑楞楞窜上了天,徒留一串哀鸣。月光愈发温柔惨白,地上好似镀了层白霜。

斗神挥舞却邪的手正忙着编那小姑娘的玩意儿,若这一幕给他那些同僚见了,必是要不可置信,惊异万分的。

大多人道嘉世名将,斗神叶秋乃一冷心冷肺之人,普通伦常世故似一派全不在意,有人说他视名利如坟前土,脚下泥;有人觉他性子冷淡不似常人,无风无雨;亦有人赞他是人是一撇一捺,脊梁骨须顶着天。

不论是赞是贬,他倒一概不放在心上。

编好了篮子,随手挂在一藤尖上,叶秋敲了敲地,似又觉得乏了,靠在一半人高木上,闭目养神。

起风了,那传说中的鬼音响起,响彻四谷,山人以为其是怨是泣,是英雄末路的悲歌与不甘,是败者眼中所见最后一抹的残阳。而此刻叶秋只觉这音是自亘古的战场蹒跚而来,踽踽而至,经岁月颠簸,染刀剑上的血珠,沾马蹄扬起的烟尘,带着将士们交锋时豪壮的怒吼,盘旋在这山谷,他不禁轻轻打起了拍子,低声应和:

"岂曰无衣?与子同袍。王于兴师,修我戈矛。与子同仇!
岂曰无衣?与子同泽。王于兴师,修我矛戟。与子偕作!
岂曰无衣?与子同裳。王于兴师,修我甲兵。与子偕行!"

他的歌声并不动听,没有婉转的旋律,几乎只是平铺的低唱,但若有人静听,没有一个人会耻笑,他的歌声与那漫天鬼音融合,一齐袭卷过山冈,林深,河谷,带着这样一幅画面与情感掠过每一个或睡或醒的人的头顶:

战鼓四起,狼烟滚滚,金戈铿锵,一面残旗自猎猎风中翻滚,似顷刻就会掉落,带血的刀剑,疲倦的战马,弥漫的山烟,纵已看见对方高高昂起的旗帜,纵已满身伤痕,战士仍举起阵旗,响起嘹亮的号角,面对千军万马发出震天动地的长啸——

烽火连天七十里,四时歌悲响秋风,谁怕金戈铁马!

曲毕,叶秋突然嗤笑一声,捡起一根草又叼在嘴里,拍这身下的土地淡淡的说:

"我记得你和我说过,造杀孽太多的人,死了指甲是会变红的。"
"但是等我上了战场之后,我看到那样多的人,老人妇孺,战至最后一刻的将士,他们的尸体,指甲也是红色。"

"有人告诉我说,那些狡兔死,走狗烹,飞鸟尽,良弓藏的将士,他们的指甲,鲜红就如同天边落日的彩霞,艳丽就如同刀剑上的血珠。"

鬼音已经渐渐小了,此刻显得冷寂异常,衬着叶秋的喃喃呓语,竟不似人间景象。无人应答,只有几声鸟鸣虫鸣猿鸣。

"不知道,你的指甲是什么颜色的,"

"你说,我死之后,我的指甲也会是这般诡异的鲜红么?"

" ……沐秋?"

叶秋攸的起身,月光将他的脸映得好似一块美玉,不论外表还是心性,他实在不像一个战功赫赫的将领,更像一个倘佯于江湖的侠士。

倒是有一点相似。

赤子之心。

他解下腰间的水袋,略盛了一些撒在了地上,不多的水沁进了地里,将土地浸湿。他缓缓地看着。

"我息一日尚在,天狼不能损我国人一分一毫;却邪一日尚不离手,天狼不能取我疆域寸草抔土;我叶秋一日帅印不离身,天狼休想越漓江一步!

此番慷慨陈辞叶秋的语气仍并无二致,因为他说的不是誓言,心有犹豫的人才会发誓,而他说的是一个事实。

随即,叶秋毫不留恋地转过身,拿着那把伞头也不回地离开。

他朝未知的远方走去。

太阳升起的地方。











角楚醒了。
男人依旧不在,他揉揉眼睛走出洞口,天已微亮,天际线透出一丝遥远的白。

他看见男人立在山崖之上,四周环绕巍峨古翠群山,个人的渺小袒露无疑,他在这遥遥望去,只觉男人似与这群山相融,好似一幅画。

"喂。"他叫男人。

男人这才动了动,转过身,对他伸出手道:"我在等日出,要一起么?"

大清早吹冷风看什么日出……角楚心中排诽,但仍走到崖下,昂起头说:"等等!"

近乎垂直的山体并不好爬,尽管角楚自幼就随父辈奔走于崇山峻岭之间,仍是费了番功夫,极吃力,最后几步男人看不过眼,还搭了把手。

好容易上来了,他静了一会,还是忍不住对男人道,
"我以前可厉害了,这种山头不在话下,今天是没有睡好!"

男人似乎笑了一下,转过头,示意角楚静等。

角楚只好闭上了嘴。

角楚之前是没有这样看过日出的,清晨的风微凉,鸟初鸣,静谧安详,他立了一会儿,几乎要昏昏睡去。突然,男人摇他:

"看!太阳出来了!"

角楚猛一抬头,霎时就被眼前之景摄取了心魄
"真美 ……"角楚不觉发痴,喃喃自语。

他放眼望去,东方既白,明霞漫天,一轮红日升上天际,于滚滚漓江水中喷薄而出,江水荡漾满江鲜红颜色,那光芒鲜丽之极,绚烂之极,一种不可名状的感情自心中喷涌。



"我上一次和人看日出,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。

"那时我的朋友告诉我,一天有两个时候,太阳最亮。"

"一是日出东方,二是 ……它完全沉没之时。"

男人的声音平缓得近乎冷淡,于这高山猎猎风风中细微地几乎不可闻,但角楚就是听见了,一字一句清清楚楚,他陡然一惊朝男人望去,只见——

他神情与初见并无二致,眼中却有奇异的神采,他的眼神像锋刀又像霜雪;他眼角狭长,好似曳了一笔墨,他的睫毛低垂,于眼睑上投下蝶翼般的阴影,漆黑的瞳仁中星火寥落,飞霜凝雪,不知凝视着何方。太阳将他浅淡的指甲与薄薄的嘴唇映得鲜红如血。

他虚倚在那把奇怪的伞上,冷清的面部线条于光中成为剪影,风将他草草束起的头发与衣袍一同扬起,衣袍翻飞,发丝涌动如墨,线条冷洌,如古画中走下的名士,仗剑天涯。

好似这茫茫天地之间无我亦无它,唯此一轮灿烂红日与这一个未名之人。

角楚突然觉得,这或许是他一生中,看过的,最美的太阳。



此时为嘉世征和元年九月。

距嘉世会陵之战败北,斗神叶秋兵败身死,不及半载。


岂曰无衣•完





私设伞哥尸骨无存,死亡原因后面会讲到

很美的太阳呢。。。我朋友说角楚小朋友是不是翔翔= =
角楚小朋友是一个npc啦,以后不会出现的。不过我觉得他可萌了(^ω^)
有隐喻哦等下章应该会更清楚些^ ^下章小周出场⊂((・⊥・))⊃

我好疑惑啊。平叶那篇随手写的,这篇是认真写的。感觉这篇文笔完爆平叶那篇啊,怎么那篇更受欢迎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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